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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和牆兩種顏色對比

南袁北紀說袁枚

紀曉嵐是誰?相信大家都會有點印象吧!國內的一齣電視劇〈鐵齒銅牙紀曉嵐〉,把他塑造成機智過人、風趣幽默的人物,他的形象可說是深入民心了。紀曉嵐曾任《四庫全書》總編輯,他的學問,是無庸置疑的;但他在清朝乾隆、嘉慶年間當了近五十年的京官,而且常在皇帝身邊行走,若他是個愛逞口舌的人,能得善終才是奇事呢!有記載說他稱乾隆皇帝為「老頭子」,惹得龍顏大怒,但在一番狡辯後,最終沒被降罪;類似的故事,不過是民間杜撰吧!

「南袁北紀」,紀指紀曉嵐,袁就是袁枚了。袁枚比紀曉嵐年長八歲,也比紀曉嵐早八年去世,大家都活了八十一歲;論知名度,紀曉嵐先勝一回合,但說活得精采,袁枚技術性擊倒!

袁枚一生只做過地方官,而且三十三歲便告別官場,過自己喜愛的生活。不喜歡他的人,會說他貪污受賄,儲夠本錢就提早退休;但袁枚在沭陽為官,不畏權貴,為民請命,離任時,百姓依依不捨,夾道送行;能令百姓如此愛戴,他會是個貪官嗎?他若不貪,財富又從何而來?

袁枚在為官之際已有不少額外收入,那就是應富豪們的要求撰寫序、跋、墓誌銘等,收取「潤筆」,他是駢文大家,請他動筆,自然所費不菲了!他深懂營商之道,辭官後,財富愈積愈多,往後四十多年,都過著優遊富足的生活。袁枚富有,但絕非為富不仁,他的好友程晉芳,去世時還欠他五千兩,他得知程的死訊後,即時燒掉借據,並送上銀兩,助其家人度過難關。在朋輩之間,袁枚是備受尊重的。

相比起紀曉嵐為官時要謹言慎行,袁枚就率性得多了。袁枚二十四歲時參加朝廷科考,題目是〈賦得因風想玉珂〉;「因風想玉珂」是杜甫的詩句,意思是風聲中彷彿傳來百官趕上朝時馬鈴的聲音,出題本意,自然是想考生說說關懷國事,願意為朝廷效力吧。朝廷考試,詩中用語自然要莊重得體了,袁枚又怎麼寫呢?他的詩中有這兩句:「聲疑來禁苑,人似隔天河。」像是說「我的美人已被禁閉在宮牆之內,我彷彿還聽到她身上玉珮的聲音,但我們已無從見面了!」這般寫法,理應被淘汰出局的,幸好當時的刑部尚書尹繼善欣賞他的才華,為他說盡好話,他才不至於名落孫山。

《隨園詩話》的一則記載,也顯示出袁枚是多麼有性格的一個。南朝名妓蘇小小是錢塘人,袁枚也是錢塘人,於是袁枚用唐詩「錢塘蘇小是鄉親」一句刻了一方印章自用。某天,一位大官到訪,要袁枚送他一本詩集,袁枚為表尊重,特意蓋上印章,才把詩集送他。這位大官翻開詩集,看到印章,便開始罵袁枚了,他說袁枚不愛惜自己的身分,把自己跟個妓女放在同一檔次!袁枚不想跟他鬧僵,只是連聲道歉,哪知這位先生愈罵愈凶,完全不理會袁枚的話。袁枚覺得,這般不可理喻的人,也不用為他留甚麼面子了,於是板著面孔跟他說:「你覺得蘇小小低賤嗎?現在你是大官,當然是人盡皆知了,不過,一百年之後,我相信世人都知有個蘇小小,而不會知道你是誰呢!」

袁枚這種性格,未必人人都受得了,但他有錢有聲望,也不介意別人怎麼看待自己了。世人對袁枚議論最多的,就是他收了不少女弟子,詆毁他的,說他跟女弟子有曖昧關係,但體諒他的,就認為女性比較細心,寫的詩歌更有感情。袁枚最想不到的,應該是他在後人心目中的地位了。袁枚的詩歌及文章精於寫情,在當代被視為性靈派文學的領導人物;但現代人知道袁枚是詩人的,不會太多,不過,因他曾著有〈隨園食單〉,不少人就說他是美食家呢!

將兩人、兩事並列,兩者應是有某項相同、相似的特質可供比較的:例如「南洪北孔」,洪昇、孔尚任都是雜劇作家;「南頓北漸」,頓悟、漸修都是禪宗修持主張;「北喬峰南慕容」、「東邪西毒」,都是武林高手。但袁枚跟紀曉嵐,似乎無甚關連的啊!清代的誌怪小說,大家都知道有蒲松齡的《聊齋誌異》,而忽略了其他。其實袁枚跟紀曉嵐都有類似作品的!袁枚的《子不語》和紀曉嵐的《閱微草堂筆記》,都是借短篇的靈異故事,警醒世人,「南袁北紀」並稱,這就是線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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